原創(chuàng)安全小說:周叔
周叔
孫守仁
爹和周叔同在一個采場。那年瓦斯爆炸,爹走了。周叔殘廢了。
母親靠那點恤血金,拉扯三個半大小子,要多難有多難。
周叔孑身一人。我考上大學,湊不上學費。母親找周叔拆借,
二弟比我更慘,家里揭不開鍋了。周叔雪中送炭,接濟我們。他心眼好,只是形象太丑陋了:少了一只耳朵,鼻子缺一塊、臉凸凹不平,像巴黎圣母院敲鐘人卡西莫多。
親戚見母親走投無路,勸她再找個伴。母親當時有心跟周叔結(jié)合,他也同意。我們卻死活不干。生被我們給攪散了。為此母親不吃不喝,大病了一場。
周叔理解我們心情,仍像往常那樣,只是很少到我家串門了。
日子像車轱轆一樣,轉(zhuǎn)過來,滾過去。母親見老了,花白頭發(fā)。周叔身體不如以前了,躬著身子,拄著棍,病病怏怏的。
寒暑假回家,見到了他,心里掠過一陣心酸。
三弟考上大學了。母親借遍了親友,仍湊不夠?qū)W費。三弟覺得自己長大了,想下井挖煤,不想念書了。這事傳到周叔耳朵里,他拄著拐棍,敲開我家的門,說:“大嫂,這是3000元,拿去交學費?”母親不好意思接這筆錢,以前還欠他一萬多。她用衣服擦眼淚。
“嫂子,這是我的一點心意,我不能看笑話。”
我大學畢業(yè),母親盼來回頭錢。
這年春節(jié),我們哥仨兒個回來看望母親,只見她蒼老了許多。
“媽,我周叔好嗎?他家咋鎖頭看門,是不是有病住院了。”
母親“哇”的一聲哭了,“你周叔走了。臨死前,說了什么?”
媽媽看我一眼,嘴欲張欲合。
我們在他的墳頭擺上供品,燒上幾張紙。磕了三個響頭。
末了,我們喊了一聲爹!